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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战邙山之攻洛阳

    保定四年,十月。

    晋公宇文护率二十万大军东征。

    突厥十余万骑虎视眈眈,随时准备侵入长城,袭掠北齐幽并二州。

    此次因尽起关中之兵出击,西道空虚,朝廷授陇右李贤使持节、河州总管、三州七防诸军事,河州刺史,防备羌氐、吐谷浑入侵。

    河州以往并无总管府,至此而设。

    总管之制,乃是宇文毓在位之时,改都督诸州军事而来,例兼所驻某州的刺史,兼治军民。

    辖区增减无常,一般数州、多者可达数十州,

    总管府作为位列各州之上的建制,和都督诸州军事的最大区别在于上马管军、下马管民,甚至拥有中央授予的州县官员任罢权力。

    总管为长官,江陵总管府特设副总管,领诸州刺史、诸防防主。

    乃是北周文武不分,将相一体的重要体制。

    李贤受命后,大营屯田,以省运漕;多设斥候,以备寇戎。

    于是羌、浑敛迹,不敢向东,这是后话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大军行至潼关,兵分数路。

    宇文护率领大本营在后,连营渐进。

    柱国尉迟迥统领以府兵为主力的精兵十万为前锋,直取洛阳。

    大将军权景宣率山南,即汉中、南阳、巴郡、蜀中之兵五万,攻悬瓠。

    少师杨檦率兵万余,出轵关陉,威胁北齐从晋阳南下援军的后路。

    柱国普六茹忠则是率兵一万奔赴沃野,接应突厥。

    余部五千人由其子杨坚统领,归属尉迟迥的前军。

    普六茹忠临别前,很是叮嘱了一番,忍不住感慨:“当年河桥一战,权景宣在于谨麾下负责督课粮储,周济军实。洛阳修缮宫室,他率徒三千采运,如今也成了一路主将哪。”

    此话是否在感慨旧日名将凋零,还是别有他指,就不得而知了。

    那罗延初次离开父亲独立引军,万事都要自行做主,开始略不适应。

    侯胜北想起了第一次独立率军的情景,心生同感,尽心支持。

    那罗延又有其父留下的幕僚辅佐,诸事循规蹈矩,并无差池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数日后,宇文护进屯弘农,扎下大本营,不再前行。

    尉迟迥则率军抵达洛阳,布下军营展开包围,挖掘壕堑封锁出入,砍伐树木制作器械,做起了攻城准备。

    雍州牧宇文宪、同州刺史达奚武、汉州总管王雄驻军邙山,监视洛阳城中和周边动向,拦截北齐援军。

    那罗延的军营也驻扎在邙山,暂时不用参与攻城。

    侯胜北自从听杨忠讲了前两次邙山之战的经过,对于洛阳城的这道北部屏障,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厚重感。

    只因此处就是二十多年前,东西两军十数万人鏖战,留下种种武人事迹的战场。

    他现在亲身踏上了这块土地,呼吸感受此地的气息。

    那罗延和侯胜北登上翠云峰,此峰高约百丈,树木森森,苍翠如云,故此得名。

    侯胜北踩了踩脚下的泥土:“从书上得知,此峰乃是道家祖庭,老子曾在此炼丹养生,张天师也于此地修炼得道,你我倒是可以沾沾仙气。”

    “侯兄弟,你知道我信佛,那罗延是金刚力士之意,于道教却是不甚知晓。”

    “此处有青牛吼峪、白虎送符之说。传闻老子西去化胡,青牛大吼三声;白虎叼一符箓,张天师观之得道。”

    “青牛什么的倒也罢了。白虎送符一说,倒是和图谶祥瑞有异曲同工之妙。”

    “白虎属金,主杀伐,正合此战。那罗延,西方白虎,倒是符合我军的方位。”

    侯胜北说到此处不由心中一动,想起了强练的预言。

    白虎难道就是指的北周,会应在那罗延的身上?

    那么东方青龙又是谁呢,莫不是北齐军中的什么人物?

    暂时不去想这些怪力乱神之事,侯胜北向南眺望洛阳古都,三川汇流,八关环卫之地。

    只见周围一圈军营星罗棋布,一股杀气油然而生:“明日尉迟迥便要开始攻城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,北齐守将洛州刺史段思文不知其能如何。据探马来报,河阳行台尚书独孤永业,已经驰入金墉助守。”

    那罗延神情凝重:“此人之前镇守宜阳,在洛水河谷重地与我军相抗,颇有胆色威信。有他坐镇城中,只怕未必容易打得下来。”

    “尉迟迥之前一万二千人就攻下了蜀地。以蜀道之难、剑阁之险也能攻克,这次攻打洛阳也不在话下吧。”

    “蜀地虽险,但是守卫的南人软弱。呃,侯兄弟我可不是说你啊。益州刺史萧纪又率领蜀中主力去攻打荆州萧绎,外无援兵,将无战意,剑阁不战而降,成都的守将也没坚持多久。”

    那罗延对战局不是很乐观:“此次洛阳的守将意志坚强,援军又是指日可到,估计会是一场苦战。”

    “何况。”

    那罗延看四下无人,小声道:“这次我军的部署有点问题。”

    “哦?”

    “此战我强敌弱,趁着北齐援兵未到,本该以泰山压顶之势,行雷霆一击破城。大冢宰若是亲自坐镇城下督促,必然士气大振,诸军谁敢不拼死作战?”

    他无奈地摊开手:“实际呢,大冢宰却在四百里外的弘农遥控指挥。军中都在流传说,大冢宰得了北齐送还母亲,无心作战呢。”

    侯胜北摸了摸鼻子,这却是又是他的杰作了。

    为了让两国斗得迁延日久,他令卧虎台散布了这条消息。

    谣言流传的效果居然意外的好,连那罗延这样的高级将领也信了。

    因为这条消息其实并无虚假,就是事实吧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而且以前的旧将们都老啦,多是抱病出征。“

    那罗延掰着手指列举道:“八柱国之一的燕国公于谨七十二岁,待在弘农,陪同大冢宰咨询方略。柱国大将军、楚国公豆卢宁六十五岁,抱病乘车随军。另一位柱国大将军、庸国公王雄五十九岁,半路得病,正硬挺着呢。”

    联想到自家老爷子也年近花甲,还要奔赴北方草原和突厥人打交道,那罗延的情绪不禁有些低落。

    侯胜北也想着心事,今年是自己从军的第十个年头了呢,没想到居然在北周作为客将参战。

    不过能够参加这场数十万人的大战,作为武人来说,也是一种荣耀吧。

    只是我军人数虽然远胜对方,也未必能轻松碾压。

    哈,北周何时成了我军。

    想起自己到了北朝,才能体验压倒敌军的兵力优势,侯胜北有些啼笑皆非。

    两人说了一会儿话,天色渐黑,那罗延叹道:“古墓蓬蒿遍,悲风入夜愁。这邙山埋葬了多少一代帝王,即便此战再多添几万条新魂,也不过如此,很快会被遗忘吧。”

    “那罗延,即便真要注定埋骨在此,也当效仿光武奋起,不做那苟且蜀吴后主。”(注1)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那罗延打起了精神:“且看尉迟迥攻城手段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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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洛阳城周三十里,城墙高三丈,厚丈许,城垣坚固。(注2)

    外围城郭的短垣不易防守,段思文和独孤永业将防御的重点放在了洛河、东城、宫城、以及西北角的金墉城等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