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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兰花会

    花厅中央摆了十几盆珍品兰花,含苞怒放,花姿高雅。依依花香四处游荡,芳气宜人,鼻酣神醉。

    眼下宾客尚未来齐全,众人皆在自行赏花,顺带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儿打牙撂嘴。

    白梦筝上下打量一番青元,微微点了点头,笑道:“城碧这身衣裳一穿,竟像是碧城而来。”

    碧城乃仙人所居之处。

    青元羞答答地笑了笑,悄悄儿伸手摸了摸袖子底下的多宝手串,脑海里不禁回响起楚莲说过的话——

    “梳妆打扮贵在精不在多。无所不备,则无所不寡。这身衣裳已经足够出彩,钗环当以简洁为要。”

    她今日身穿一件天水碧立领对襟短袄,散绣白色栀子花纹样,下头蜜合色如意祥云暗纹马面裙,外罩一条轻容纱花笼裙。外裙上绣鱼戏莲花图案,在云纹马面的映衬下,好似一幅天然合一的水墨画卷。裙摆被剪裁成荷叶边,随步而摇,轻盈飘逸。头发梳成飞仙髻,两边各插一枝玉兔捣药花钿簪。耳朵上戴了一对小巧的玉莲花,青豆米大小,款式简单,清新精致。

    宋时雅的目光在青元身上不停绕来绕去,绕得人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白梦筝拉了青元要去别处,宋时雅抢先一步过来挽住人,亲亲热热地说:“六妹妹来了,走,我带你认几个人去。”说完,架了青元往一处走去。

    “别以为没了我,你就能心想事成。”

    冷冰冰的话语教青元禁不住瞥了宋时雅一眼,只见她媚眼含笑月华羞,丹唇轻启榴花香。

    任谁看了都会相信,她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家。

    青元淡淡一笑:“真是要恭喜宋大姑娘了。大姑娘出阁之日,我定会送上一份贺礼。”

    宫里尚未发出明旨,但勋贵世族已经提前收到了风声——宋时雅被内定为太子良娣,太子妃则是武安侯之女,秦渝卿。

    武安侯府同样是开国六侯爵之一。现任武安侯乃崇禧太后之堂侄,其父老武安侯与老承恩公是一母同胞兄弟两个,算起来,秦渝卿就是惠安太后的远房侄孙女。

    秦渝卿在京中素有贤名,才貌亦有七八分出众,又时常出入宫廷,与太子表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。宫里选她为太子妃,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
    秦晚晴意兴阑珊地独坐一旁喝茶,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有几个姑娘小声议论起东宫选妃之事,间或发出黄莺般的笑声,听在秦晚晴耳里,只觉她们是在嘲笑自己。

    秦晚晴身为承恩公之女,跟崇禧太后的血缘比秦渝卿这个远房堂妹更加深厚。她知道萧皇后和夏缨一直想要拉拢秦家,那么一旦开始联姻,宫里不可能绕过她这个嫡长女另选他人。

    事实偏偏狠狠打了她一耳光,令她不得不重新思考前路。秦晚晴年近十七,亲事上是再也拖不得了。纵观京都世家公子,唯有楚莲一人尚且配得上她。

    秦晚晴不耐烦地瞟了宋时雅一眼,见她还在磨磨蹭蹭的,心里暗怪宋时雅办事不力。

    明明是她自个儿出的主意,要她帮忙的时候又推三阻四,这岂不是在耍她!

    “这位是秦家大姑娘,这位是薛家六姑娘。”宋时雅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两人,马上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。

    秦晚晴打量一眼青元,随意笑笑道:“薛姑娘这身打扮当真好看,只是头上未免太素净了些。这枝凤钗送给薛妹妹作为见面礼,薛妹妹莫要推辞。”一面说,一面拔下一枝累丝金凤衔珠钗戳进了青元发间。

    青元顿觉头上一重,一边暗衬这凤钗分量不轻,一边连忙伸手往头上去。

    秦晚晴一把按住她的手,似笑非笑地道:“这可是太后娘娘赏的,薛妹妹莫非瞧不上眼?”

    青元心里咯噔一跳,不敬皇家的罪名可大可小。她哪里敢瞧不上眼呐,也只敢在心里暗搓搓腹诽:既是太后娘娘赏的,就该好好地供起来,拿出来送人做什么!显摆你在太后跟前有颜面?

    面上恭恭敬敬地道:“我虽有几件压箱底的首饰,却是怎么也比不上皇家之物。受人以礼,还之以情。秦大姑娘这份礼我还不起,实在是受之有愧。说起来,我们两人年纪相差不过两三岁,这见面之礼不是非守不可。”

    长辈对晚辈,上位者对下位者,才会赏赐见面礼。她与秦晚晴身份相当,又是平辈相交,这见面礼大可不必。

    青元使劲抽出来手,拔下凤钗,双手递还给秦晚晴。

    秦晚晴目光闪过一丝不耐,转瞬化为歉意,歉然道:“是我思虑不周,薛妹妹莫要恼我。这枚平安扣妹妹拿去顽,妹妹若是不肯收,便是在生我的气。”

    青元瞧了瞧平安扣,用的是上好的蓝田黄玉,光泽凝润,色彩艳丽。玉质确实价值不菲,但平安扣不过铜钱大小,倒也收得。

    青元含笑谢过,自耳朵上取下玉莲花耳钉,递了过去:“秦姐姐客气,这对小东西不值当什么,秦姐姐拿去赏人吧。”

    黄玉平安扣虽小,比起这对小耳钉还是值钱不少。青元没脸说出送给秦晚晴戴着玩的话,心里暗怪楚莲没有事先想到这种情况,弄得她眼下失了面子。

    秦晚晴看都没看一眼,径直用帕子包了放进袖子里,只管拉着青元谈天说地,一时说衣裳一时说首饰的,话题渐渐入了巷。

    青元听着听着就听出味儿来了。

    敢情是来打听楚清涟的!

    她立马变成了木头桩子,一问摇头三不知,打定主意不透漏一个字。